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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寒夜梦初醒
作者:华仔| 更新时间:2020-01-09 11:04:51
“陛下,求您开开门吧。”

“陛下,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太后娘娘可怎么办啊!”

“求求您了!”

“您好歹出来走走呐。”

皇帝寝殿外跪了七八个侍女太监苦苦哀求,也不顾天上正下着大雨,闷雷阵阵,冰冷的石阶刺的膝盖生疼。

殿外又传出踏雨而来的脚步声,一袭鹅黄衣衫的女子一手提灯,一手撑伞,急匆匆的赶到门外低声问他们:“陛下还不肯吃东西吗?”一众人点点头,哭丧着脸说:“碧云姑娘你可来了,”咱们去叫太后娘娘吧,这么下去实在不是办法啊。”

“不行,陛下脾气犟,我知道为什么事。”

碧云走到屋檐下收了伞,太子寝殿内没有一丝光亮,显然是连灯都未点。她轻叩了几下门说道:“陛下,长公主有句话。”

静默了半晌,她附耳想听听里头的动静,门却“吱呀”一声慢慢开了一道缝,没有人露脸,只在里头幽幽说道:“进来。”

她进了门,也顾不得湿漉漉的裙袂就走到那人跟前行了礼。他蜷缩着坐于塌中,脸埋在膝盖上,语气冷静的可怕:“她死了。”碧云并不点灯,跪着看向榻上的人说:“临行前长公主嘱我照顾你,还有……”她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直起身子看着少年皇帝道:“请君‘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埋着头,许久没有说话,窗外的雨声听来格外清晰,零零落落打在这片不太平的土地上。自昨天下午听闻平岚长公主葬身火海的消息后他水米未进,除了平日伺候他的侍女太监外无人关心这个没有半分实权的皇帝。

天色早已暗下,他缓缓抬起头,苍白的脸色在夜里青黑的微光下显得尤为骇人,脸上斑斑驳驳是一行行泪痕。碧云双膝跪着挪了过去,也顾不得身份,抬手用袖管在他脸上抹了抹,自己眼里却也滚下泪来,哽咽着问道:“饿不饿?”

皇帝秦泽抓着她的手有些颤抖,她觉察到手背上落了一滴滴温热。“哭吧。”碧云轻抚他的额发呢喃到,像对他说,也像对自己说。秦泽悲恸的呜咽全哽在喉咙里,他极力克制、隐忍,碧云拍着他不断颤动的脊背,眼前也已一片水雾迷蒙。他们哭的不仅仅是葬身火海的女子,更是这漫漫长夜、浩荡宫殿里的诡诈险恶和累累白骨。

他的情绪逐渐平息,最终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需要极大勇气,用尽全身的力量,又好像轻描淡写的对她说:“点灯吧。”

碧云依言起身,摸索着点亮了屋子里所有的灯,同时企盼这点微光能驱散秦泽心里的阴霾,哪怕一点点也好。待屋里的灯全亮了,她甩灭手里的火柴回身看向秦泽,不禁愕然。他端坐在桌前,头发已整理的一丝不乱,所有的悲伤落寞像那几道泪痕一样从脸上抹的干干净净,唯独微微红肿的双眼透露了刚才的一切。窗外雨停了,他冲碧云笑了笑说:“我有些饿了。”

那是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梦,长得让她忘了年岁、忘了时节。她坐在船边摇晃着两只白嫩嫩的小脚,啪嗒啪嗒拍着清澈的水面,溅起一串串水花和一阵阵笑语,她抬头望望柳树后头忽闪的阳光,又看看远处硕大的绿油油一片的荷叶叫到:“哥哥,快往那儿去!我要摘一大堆莲蓬给阿爹!”小船驶进荷叶里,小小的她被挡住了视线,叶子擦着船沿发出“簌簌”响声,她忽然有点害怕的捂住了眼睛。

再一睁眼,身边密密麻麻的荷叶变成了密密麻麻的人,低头跪在两边。没有虫鸣声,没有风吹柳叶声,也没有忽闪的阳光,好静,静到连天都变阴了,她忐忑的走在跪地的人群中间,走啊走,好像永远走不完眼前的路,她好累,累的快走不动了才看见一扇门,凋落的朱漆、厚重的门板,高耸入云。她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推开一条窄缝,喘了几口气便又开始推,大门一点点地动了,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打开。她从未这么疲倦过,当门开启的一瞬间,她跪坐在门后的屋内。为什么屋里也这么静?她用仅剩的力气抬头看,恰一阵大风刮来,吹得眼前明黄的床帐飞舞不停,所有的静谧刹那间变成了喧天的哭声、骂声、争辩声,来来回回反反复复重重叠叠震耳欲聋。她头痛欲裂,捂着耳朵大叫试图盖过一切嘈杂无比的声响,哭着叫着呼喊着,却没有人回应。

忽然一道惊雷狠狠劈下,大雨倾盆,寂若死灰……

“外面下雨了?”

“是啊,好响的雷声,吓我一跳。”

“嗳,快过来!她醒了!”

“谢天谢地,看样子不止吓到我一人,多亏这声雷。”

“你看好她,我去叫人来。”

留下的一名侍女将屋里的好几个火盆往床边拢了拢,耳边只有“哔卟”的木炭燃烧声,她坐在床边看向躺着的人,她不知道她是谁,年纪应该比自己小,皮肤白皙、身形瘦俏,长得也令人艳羡。此时她正睁着眼环顾四周,用有些喑哑的声音缓慢的问道:“我……睡了多久?”

“整整十七天。”

她轻叹了一声,闭上眼呢喃道:“真久啊……”

“不久,刚够救回一条命而已。”

她睁开眼望着床边的女人,那人看出了她眼中的迷惑,说道:“你伤的很重,刚来的时候身子冷的像块冰,若不是还有口气在,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她试图活动一下手脚,却发现已经僵硬的不像自己身上的东西,眼前是厚重的被褥和屋里大大小小的火盆宣告着她在鬼门关前晃了整整十七天。侍女轻轻把她扶起来,牵动手臂时,背后猛地一阵疼痛令她额上冒起了冷汗,幸好还感觉得到痛,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整个人微微发颤,咯咯的笑声响彻整个屋子。那侍女一时愣住了,诧异的问她:“你笑什么?”

“活着不值得高兴吗?”她眉眼含笑看着她。

“你倒想得开。”侍女笑着的摇了摇头,递给她一杯热水说道:“我叫雅勒,你呢?”

她冰冷的双手握着杯子,手心传来阵阵暖意,看着里面清澈的茶水,轻轻晃了晃说:“宝月。”

“宝月,宝月……用你们汉人的话解释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被人捧在手心珍惜的意思吧。”她淡淡的说,捧杯一仰头喝尽了水,“我想出去走走。”

“你知道这是哪儿么?”雅勒皱着眉反问她。

她抬头仰望着高高的穹顶:“知道。”

“我们这里风大寒凉,伤没有养好之前不可以出去。”雅勒义正言辞的驳回了她的要求。

“你们辽人的待客之道就是把人牢牢看着?”宝月斜眼睨着她令雅勒有点吃惊,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脾气着实不小,她停下了手里的事,转身直直的看着她,眼前这个瘦俏的女人也看向自己,双手交叠在身前,腰杆自然地挺着,苍白无血色的双唇微微抿起,泛上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无声的威胁。

雅勒轻叹了口气:“明天吧,现在外面下着雨呢。”说着往门外走去,掀起毡帐厚重的门帘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别乱动。”

宝月暗自笑了笑,无力地往下一躺,此时才觉得真饿了。

次日一早,雅勒果然守信,抱着一叠厚衣裳要给宝月换上,她推托道:“你在外面等等吧,我一个人就行。”雅勒疑惑:“你还没恢复好呢。”宝月却强硬的轻推她出门,她有些气恼,边嘟哝边往外走:“你们汉人毛病真多。”

屋内只剩宝月一人,她长舒一口气,挪动自己尚不灵活的手脚缓缓下了床,一旁的桌上有面铜镜,她沉吟片刻,还是坐在了桌前,侧着肩膀褪下一边的中衣,甚至轻轻解开了缠绕包扎在身上的细布。镜子里的她因为这十七天的梦魇而瘦了许多,凸出的肩胛骨上是赫然一大片暗红,像行将枯萎的红莲爬上肩侧,她缓缓抬起手,冰凉的手指轻触到了伤口,不知是指尖的凉意,还是疼痛,令她不由打了个冷颤。她低垂着肩,抬头看了看高高的穹顶,一切都是新的了。

床边放着足以御寒的厚实冬衣,她思索着雅勒的模样慢慢换上了从未穿过的外族衣裳。整顿一番,当她掀开门帘的一刹那,凌冽的寒风扑面而来仿佛要灌入四肢百骸,令她趔趄了一步。她欲稳稳步子,可随风而至的还有一阵响亮又杂沓的马蹄声,她向前望去,倏忽间草屑纷飞,草原初春的艳阳被猛然挡住,烈烈袭来的风令宝月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眼前的人稳坐马上大声笑了起来,他背对阳光,身形高大,阴影中看不清模样。

她皱了皱眉,那人早已翻身下马,对她伸手说道:“地上凉,快起来。”

宝月抬眼看了看这个俯身的男人,高挺的鼻梁,浅褐色的眼眸,脸上挂着一丝笑意。她犹豫了一下,却被他不由分说的一把抓住,毫不费力的从地上提了起来。他手掌暖热,令她想起了屋里烧得火红的木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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