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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作者:酸鸭儿| 更新时间:2020-01-09 11:12:32
不知是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太过高大,让宝月有了一种不畅快的压迫感,她用手抚平裙上的褶皱,小心的说道:“请问如何称呼?”那人正要开口,突然又是一阵马蹄声,一个青年风风火火跨下马来,边笑边说道:“二爷,你跑的太快了!”那个被称作二爷的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青年抱拳对宝月行了个礼,那人于是向她介绍道:“这位叫金祁,是我的部下,他会负责姑娘的安全,至少不能让玉都来的客人有什么闪失,雅勒想必你已经认识,她负责你的起居,有什么需要大可和她说,不用顾虑什么。”那男人负手冲她一笑,宝月听了这话也心下了然。金祁看了看他们,打算掀开毡帘让两人进去说话。

那二爷用手拦了拦:“不用了,我们四处走走。”他看向宝月笑道,“我猜你也是这个意思吧?”她欠身,回以一个微笑:“正是。”

清晨的草原很静,好像只有风和脚踏草地的声音,绿色的轮廓勾勒大地,远处牛羊成群,风带来一阵阵像是小时候荷塘里的味道,但没有泥土气,只徐徐在耳畔吹拂着。这无垠的广阔和浩瀚是宝月所没有见过的,与江南的湖光水色截然不同,她在心中暗暗惊叹。

“你应该有很多事想问我。”他打断了她的思绪。宝月望着天淡淡的说:“你也是。”他笑了起来:“不错,我也是。那我就不绕弯子了,在下是可汗次子,平王令骁,可汗近日身体抱恙,所以平岚长公主的事暂由我处理。”她听言敛衽微微福身:“侍女宝月。”

“就这些?”山河月明小说无广告弹窗阅读(酸鸭儿)

“我不过这一个身份,雅勒知道我的名字平王自然会知道,少不了一番详查。”

令骁大笑:“不愧是长公主身边的人,她能治国理政,侍女必也不简单。”原本走在前面的他说着突然停步,一阵风刮过吹得宝月脸上生疼,不由眯了眯眼,他正眼神冷厉地看向她,不怒自威:“姑娘不介意我直接问吧,那天夜里为何只有你会在驿馆东面的河边。”

“因为有人要杀长公主。”她毫不避讳的说道,抬起头看着令骁,眼中仿佛有一团火焰。

“谁?”

“怕是内贼,我一向睡得浅,那时只是离开一会儿,长公主房中便走了水,天下岂有这么巧的事?”

“所以你怀疑有人趁此纵火?”

“我不确定,我赶过去的时候长公主的房中已经……而且我看到了那人,他蒙着面也看到了我。驿馆离辽国已经不远了,我没有多想,怕走官道过来会被发现,只好从其他地方走,没想到……”宝月自嘲的笑了一下。

“把她送来和亲是玉都的意思,那又为什么要在半路杀她?”令骁低头思索。宝月瞥了他一眼说:“兴许她知道些什么内幕。”

“她什么都没告诉过你?”令骁垂眼逼视着她,向她走近了几步。

宝月轻蔑的笑了声:“长公主何等精明,不可能告诉我这个随时会客死他乡的人。”

令骁接着她的话头说,“山月河附近狼群多,我们晚到会儿你可能就没命了。”

宝月笑了笑:“才到这儿就欠了平王一条命。”

“刚才的事,我会派人去查,若你说的都是假的,要还这条命也很容易。”令骁牵动一边的嘴角微微一笑,像头野兽,令人不寒而栗。

宝月面无惧色,狡黠地眨眨眼,远眺挨挨挤挤的羊群说:“我只身在此,平王要我的命比宰一只羊都容易,犯不着。”

碧云这几日似乎心情大好,她平日并不是个多话的人,这些天竟常与婢女太监们攀谈起来。秦泽许多次都找不着她,今日下了朝回来唤她不见,便欲自己去找,才刚把寝殿门打开,碧云正双手一推走进来,两人直接撞了个满怀。

“你去哪儿了?”秦泽愤愤的问道。

“给你做了点吃的。”碧云笑着把食盒盖子打开,里面是各色精致点心,分外诱人。秦泽抓起一块龙凤糕就往嘴里塞,随后把碧云拉进屋子盘问道:“你这些天怎么回事?”

碧云笑意盈盈,将点心一样样摆在桌上,幽幽说道:“有好事。”

“能有什么好事?”秦泽冷冷道,“姑姑才薨逝没多久。”

碧云神色未变,轻快的说道:“过不久你自然会知道。”

“过不久?现在连你都要瞒我?”秦泽皱着眉。

“不是瞒你,是还没到时机,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快些成为一名好君王。”

“我知道……”秦泽拿起一块点心,没有吃,只是在指尖把玩,像在问自己又像在问她:“如果是姑姑,会怎么做……”

碧云手指点点鼻尖,思索片刻道:“如果是长公主,我猜出了这等事会多拨些军费开支,毕竟辽人没有如愿,怕是要滋扰关外百姓。”

秦泽点点头,碧云浅笑又询问他:“今日早朝如何?”他听到“早朝”二字,不由自嘲道:“我像个摆设。”

“你应该说上几句。”

“他不是姑姑,他只会不停不停不停的驳回我任何决定。”秦泽年少英气的脸上透出一丝愤恨,“他不过是个河阳王……”

“但他现在是摄政王。”碧云打断他道。

秦泽抬头看着她,眼神已没有了十四五岁少年的稚气:“可这里的主人是我。”

碧云“笃”的一声把最后一盘点心重重放下随后看向秦泽:“那陛下应该知道怎么做。”山河月明小说无广告弹窗阅读(酸鸭儿)

之后多天令骁都未出现,宝月也不常出去,她不是大辽的客人,金祁和雅勒也不过是令骁安插着的人,她有起码的自知之明,况且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背后总隐隐作痛,时常半夜里疼的令她翻身趴伏着才能睡下。

令骁是夜略显匆忙的赶去宝月毡帐,却发现屋里就雅勒一人:“她人呢?”

雅勒连忙行礼:“她去看巴彦养的鹰了。”

令骁看着屋子里仅剩下的两个炭盆又问:“好的差不多了?”雅勒点头。

“她常去那里?”

“偶尔。”

令骁面带怒容:“我没下死命令就由她乱跑?!”他看向雅勒又道,“你应该跟着她。”

雅勒低垂着头听出了平王的不悦,不敢辩驳。他出门骑上马去找她,刚飞奔了几步便看见远处火光下影影绰绰有个白色身影。他扬起马鞭倏忽到了那人面前,马头被狠狠一勒,强健有力的前蹄高昂起,几乎要踩向宝月,她面不改色后退了几步,抢先开口问他:“有消息了?”

令骁暗叹她的机敏,但没有回答,只问道:“会骑马么?”宝月摇头,又退后几步。令骁坐在马上朝她伸手:“上来。”

“谢平王,我能走回去。”

“上来。”令骁的手一动不动,朝她俯下身,像无声的威逼。

宝月无奈上马,坐在令骁身前让她不自在,骤然离地好几尺也使她没来由的慌张起来。她从未骑过马,再颠簸摇晃的轿辇也无法带来此刻的恐惧,极少退缩的她有了离开的想法。可她刚挪动身子,令骁却立即目视前方,缰绳一甩,大喝一声,霎时如离弦箭呼啸着飞奔出去。

突如其来的剧烈颠簸几欲将她甩下马,大风狠狠刮过,极尽吵闹着灌进耳朵,又压迫着她令她紧张到无法喘息。她觉得五脏六腑快要震碎,浑身作痛、头晕目眩,伏在马背上牢牢抓住马鬃不敢动弹,她甚至开始在内心祈求快些下马,不过一会儿的路仿佛奔跑了整个长夜,当令骁扶她下马后她不可遏制的开始呕吐,她原以为自己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告诉你个消息。”令骁从毡帐里拿了一杯热茶递给她,“长公主今天下葬。”

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宝月脑中嗡嗡作响,颤抖的双腿一软,缓缓倒了下去。令骁赶上前,她却又奋力爬起,纤弱的双臂撑在地上站了起来,背对着他平静的说道:“平王可否回避一下,待我换身干净衣裳。”

令骁无言,牵着马往远处走,不禁回头又看了看她,摇晃又清瘦,仿佛被抽了魂,像一块破布。

再去看她时,她已换了身衣裳,还是素白的,脸色也如常,就像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她坐在炭盆边,微红的火光映在她眼底,却仍显暗淡。

令骁也坐到炭盆边,往里面扔了一小壶酒温着,问她:“想家吗?”

“我没有家了。”

他耸耸肩,淡然的说道:“不管有没有都得留你再住会儿了。”

“我对于你们没什么价值。”

“这还不好说呢。”令骁笑了笑,“整个玉都已经传遍了,说长公主是辽人害死的,你们那小皇帝也派了兵悄悄到关外候着呢。”宝月听言沉默,站起来踱了两步:“他们想攻辽?”令骁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声。

“若是想利用我毁掉玉都,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宝月也回以一个冷笑。令骁有些笃定的看着她玩味地笑道:“你有这么大本事?反正你现在哪儿也去不了,除了我和少数几个人,没人知道你还活着,要是你们那新摄政王知道了……”

“我只是个侍女。”

令骁听言默默笑了笑,不置可否,而宝月扔像只机敏的猫一样眼神锐利的看着他。

“你总是这样么?”令骁睨了她一眼突然问道。山河月明小说无广告弹窗阅读(酸鸭儿)

“什么?”她疑惑。

“警惕,像在防备点什么。”令骁侧过头来直视着宝月,他的眼里映出的是她截然不同的纯粹、透彻,她竟一时哑然。

令骁什么都没说,忽而拿起炭盆中已然温热的酒仰头满饮了一半递到她面前:“喝吗?”宝月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酒,左手在面前微掩,毫不犹豫的一气饮尽,她抬袖擦擦嘴角,反手将酒壶倒置,滴酒未剩,举手投足间竟有说不出的风姿。他望向她,眉眼含笑:“你倒像我们草原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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